風邊緣

04

　　下著微雨的天候，半弦月彷彿嘲笑世人掛在天空。

　　他穿著黑色牛仔褲，搭配藍色條紋襯衫，走進7-11點了兩杯中杯熱美式咖啡。

　　7-11店員依舊是那位他熟悉的小姐，綁著馬尾，靈活的雙眼，看著他說：「放假啦，現在活動中杯美式咖啡買一送一喔！」

　　他摸著自己平頭：「是啊，在裡面關了兩個多禮拜，終於出來了；那正好，就兩杯！」

　　店員回頭用咖啡機；他想著熬過新訓，卻又緊接而來憲訓，都熬過後接下來等待卻是永無止盡的站哨！

　　為什麼當初會被選為當憲兵呢？

　　但卻沒想到有一個傢伙，寧願放棄可以睡得飽飽的生活，自願去站哨，理由只是：

　　「因為站哨是兩個禮拜放一次假，兄弟你在台北沒差，我是在高雄，一個禮拜放兩天我到底回去幹嘛？」

　　正是因為如此，當兵之後跟那個傢伙聚會次數很少。

　　跟那個傢伙是高中認識的朋友，不過怎麼熟起來的？兄弟、死黨，這是在我們越來越熟悉之後才開始使用的稱呼！

　　其實照理來說，跟那個傢伙的個性應該水火不容才對，但或許正是因為如此，所以才越來越熟悉吧？

　　「外帶？」店員的聲音，將他的思緒拉回。

　　他回答：「內用，反正等等那個白癡就來了！」

　　叮咚一聲，自動門開啟，還沒進來就聽他的聲音說：「麻煩在說別人壞話前，先確定本人在不在場，好嗎！」

　　他一進來，沒理會許久未見的死黨，反而向店員打招呼：「好久不見，又變漂亮了呢！哪時跟我約個會之類的？」

　　店員翻了白眼，說：「還是一樣油條啊！下輩子吧！」

　　「那我們就約好下輩子了！」他回答，順手拿起咖啡，便往店內靠窗座椅前進。

　　坐下後，他吸啜一口咖啡，問：「憲兵有想像中好玩嗎？」

　　「沒，反正還不就是站哨、勤務、等放假；那你的海陸生活咧？」他看著他的平頭，有點無法適應，雖不是說沒看過，但高中時期髮禁解除後，他就好像要反對什麼一樣，拼了命留長頭髮！

　　「跟你差不多，反正就是習慣就好。」他的言語中無可奈何的語調。

　　他看著他在高雄曬的黝黑的皮膚，心想，能把這樣從骨子裡就是反社會的傢伙，說出這句話，可真不簡單。

　　他想起高中時期認識這個傢伙時，他其實不太愛說話，但因通勤上學時彼此之間只有一站的差距，所以經常在火車上亦或捷運站遇到，便這樣漸漸熟悉起來。

　　熟了之後，才發現他其實是個挺感性化的呆子，有時看他些莫名的舉動，真的會讓人認為，他到底是怎麼活過這些年的！

　　彼此都會互訴心事，但他似乎有一塊不願讓任何人踏進保護區域，或許這個東西每個人都有。

　　但高中畢業之時，他卻曾經跟我說過一句話：

　　「兄弟，人類之所以會痛苦？是因為有得到，因此失去才會有所感受，那麼是不是一開始就不要得到就好？」

　　高中畢業後，彼此選擇大學都不同，因此也只能靠電話跟即時通關懷。

　　他搬去了竹南找套房租住！

　　但過了差不多半年，再見到他時，發現他那塊領域似乎更大了，他變得很常微笑，這應該是好事才對，不過……如果連難過時都在微笑呢？


　　「喂，兄弟，你有沒有再聽我說話。」他有點大聲的說！

　　他回神看著他：「有，你剛剛說你這一次放提早假，隊長怎樣？」

　　「喔……就是……。」他繼續說。

　　兩個大男人，聊起當兵的生活，真的是一件聊不完的事情；難怪當過兵的男生湊在一起，沒話題聊時，就會開始憶當年！

　　結束這一次小聚會，走出7-11，他說：

　　「今天不知道是怎樣，巧遇一個人、接到一通大學友人的電話，回到家洗完澡，就接到你的電話！」

　　他看著他戴上安全帽，正準備發動摩托車，跟他說：「說真的，你這白癡，有什麼就打給我，不要自己硬撐。」

　　他微皺眉：「放心啦！」說完，便往回去方向騎去！

　　「放心？」他喃喃唸著；你會打給我聊私事，只有在大三那年情緒完全崩潰的時候，那時你開口的第一句話：

　　「我問你，活著到底有什麼好玩的？」